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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宝珠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,道:“得民心最要紧。”
治理之道到了最后也不过’人心’二字,不得到百姓的信任,他就算是再有心要治理好?这?一县之地也找不到地方着力。今日赏钱下去,虽不能?彻底消除百姓心中的疑虑,到底也留个好?印象,只求这?些百姓日后遇着了事,能?想着还有他这?个县令就好?。
赵宝珠一边思虑着一边坐回到桌案前,拿出纸笔来洋洋洒洒列出数样需要修缮的东西来,再拿出二两银子给阿隆,嘱咐道:“这?儿你比我熟,你去找些匠人,先把这?些物件修好?。”
他在单子上?列出了衙门外头褪色朱门,塌了的墙角,正堂上?脱了一半儿的牌匾,一应桌椅摆设等物。阿隆一看?便皱起眉头,犹豫地看?了赵宝珠一眼,道:“老?爷……你这?上?边儿写的都是外面的物什, 可这?后头的东西怎么?办呢?” 阿隆想着还是要买一两床好?被?子,将后院的门槛床榻等好?好?修缮一下,才住的舒服啊。
赵宝珠却摇了摇头,道:“先将前头修整归置好?才是。” 自去了京城,他对’人靠衣装马靠鞍’这?句古话感触更深。不论他的话说的多么?好?,人家进来一看?衙门是如此破败的模样,不免看?低你几分。况且若他料得不错,恐怕迟早有人要上?门给他个下马威。到时?候见什么?物件都是烂的、旧的,气?势上?便短人一截。
阿隆拗不过他,终究是拿着银子去了。他们主仆二人伙同匠人满院子敲敲打打,花了好?几日才将这?县衙门修整出了个样子来。同时?,赵宝珠忙着点当清楚库房里的粮草物什,忙得脚不沾地,每日睁眼就是干活,晚上?头粘在枕头上?面就睡,好?几日后才终于找着了时?间再坐下来想好?好?读一读叶京华的信。
谁知信才读了没有两页,府门口忽然就响起了哐哐的敲门声。
“真会挑时?候。” 阿隆亦是不满:“早不来晚不来,午膳刚摆上?呢。”
“胡说。” 赵宝珠将信放下,瞪他一眼:“以后不许再说这?种话,快跟我到前头去。”
阿隆遂悻悻闭上?嘴,出去开门,几息之后转回来,身后跟着两个体型健硕的男人。两人穿着短褂和粗布裤子,膀大腰圆,满脸横肉,看?着很有些吓人。
他们跟在阿隆后面走进衙门,一抬头便望见一着青色官府的年轻后生坐在堂上。只见他面白如玉,头戴乌纱帽,右手虚放于惊堂木旁,背后挂着一张崭新的牌匾,上书「明镜高悬」四个大字,此刻正垂眼看?着他们。
二人见了这?幅场景,皆是心里一咯噔。之前众人收赏钱的时?候他们没在跟前,只从亲戚邻里口中听说这?新来的县令人长得十分标志,看?着脸软心也善,所以才想来碰碰运气?。没成想真来了一看?,就被?他周身的气?势镇住了。
两人连他的相貌都未曾看?清,便赶忙跪下来,给赵宝珠磕头:“陶章/陶芮见过县老爷。”
两人的额头贴在冰冷的石板上?,未过一息,便听到头顶上?方传来清越的声音:“两位请起。”
陶章和?陶芮这?才缓缓起身,两人的头低垂着,那?么?高大的两个汉子,都收着肩膀,小心翼翼地站着不敢看?赵宝珠的脸。
阿隆也吓了一跳,见赵宝珠穿戴整齐坐在高堂上?,才觉出他前几日说话的意思来。赵宝珠往那?修缮好?了的牌匾下一坐,身姿板正,头戴乌纱帽身穿燕雀服,还正显出几分官威来。连阿隆站在这?堂下都觉得拘谨了些,悄悄走到陶氏兄弟身边,冲他们耳语:
“你们有什么?要拜托县老?爷的,快说啊。”
两人闻言,互相对视一眼,犹豫着有些说不出口。他们本?是实在走投无路,又听说新县老?爷是个年轻和?善的人,才想着来碰碰运气?。然而?见着了真佛立即就被?赵宝珠通身的气?势镇住了,到底是正经考过举人进士的官家老?爷,他们的事儿说出来了,只怕会污了贵人的耳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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