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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婚礼,温在恒给了她正妻的浩大排场,以示珍重。而这些年勤学苦练的日日夜夜,异域商海的沉沉浮浮,她给自己重塑了一份华贵的自信,让此刻的她坐在这八抬大轿里,眼是明的,心是安的。
再无需仰人鼻息而活,再不用躲在男人怀里凄楚地求怜爱,她无比清楚自己的内心,一如清楚前路的方向。
她已涅槃重生。
入夜,外院的喧嚣大盛,来宾多半是军中武官猛将,纵有曾经的北衙酒圣帮衬着,温在恒作为新郎官难免被敬了许多酒。中途不知谁吆喝了一声不过瘾,酒杯便换成海碗,于是场面一度失控,直喝得他头发昏,腿发软,看人的眼神儿都迷迷瞪瞪了。及被送入洞房,喝了醒酒汤,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。
红烛灼灼燃烧,跳跃的烛光映亮了温在恒的醉颜。平素里他都是沉沉郁郁,四平八稳,那本就极其周正的五官总是不苟言笑,更显得人严峻刚毅,鲜少露出这般放纵散漫的憨态。舒婵任由他靠着自己,闭着眼呵呵傻笑,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前言不搭后语。
“这帮大老粗就是故意的……他们嫉妒我娶了美娇娘,不想让我洞房……娘子啊!娘子……我的小娘子,你摸摸我的心,扑通扑通,呵……哎不妙,大水要冲了龙王庙,我去撒个尿……”
舒婵抿嘴强忍笑意,推了他一下,“你去呀!”
他身子向一边歪倒,又好似有根无形的绳子将他拽了回来,依旧紧靠着她,头在她颈窝里蹭啊蹭,撒娇般的唔哝:“你怎舍得让我一个人去……山高路远,你陪我去!”
前往净房不过就几步路而已,怎地就山高路远了?舒婵好笑的扳着他的下颌,“你醉得不轻,我问你,我是谁啊?”
温在恒笑了起来,那一口整齐的牙齿仿佛镀着一层柔和的珠光,散着美酒的醇香,“你是我的小婵儿,叫舅舅,叫啊,不叫舅舅叫哥哥……”
舒婵身体后仰,想离这个醉鬼远一点,真是新鲜!她头一回嫌弃他,竟是在洞房花烛夜,在他装扮最光鲜,意气最风发,精神最松弛的时候。她不会又看错人了吧?
最后耐不住醉鬼的痴缠,她只得搀着他去了净房,看他开闸放水。嚯!她一惊,立时扭过头去,俏生生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。
醉鬼又笑了起来,吻了吻她的发顶。
难怪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,温在恒活这么大,从未觉得暗夜竟如此销魂,如此美。
他好似一名天赋卓绝的画匠,醉酒而作,笔触时而大气辉扬,时而细腻温存,那柔韧的宣纸上润满了墨彩,流云下远山起伏连绵,轻雾里江水烟波渺渺,孤舟独钓,燕双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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