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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,一切都是真的。慕容瑾这样想着,沉沉地睡过去。
梦里,世界一片雪白,一切仿佛都还是原来的样子。阳光洒在大地上,照得白雪莹莹发亮。母亲躺在院中的长椅上,倾国倾城,安静地翻着手中的书卷,男孩把头靠在母亲的膝上,静静地聆听雪融的声音。父亲虽然政务繁忙,但还是会抽空过来宫中,把狐裘围在母亲身上,与母亲说几句话,和男孩玩闹几番。可是,乌云遮盖了天空,狂风四起,吹散了浮花,打落了宫灯。世界瞬间颠倒了黑白,陷入一片可怕的黑暗之中。母亲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,殷红的鲜血把衣襟染开出一朵巨大的血色芙蓉,父亲抱起母亲,他拼命奔跑却挪不动脚步,男孩拼命地呼喊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疼痛、无奈、绝望,把心脏塞得满满的,压得他快不能呼吸。
“母后——”慕容瑾猛地睁开眼睛,死死地盯着上方的青色纱帐,明白正躺在自己的寝宫内,神色又瞬然黯淡下来。
一直守在门外的东显听见声音,连忙唤了太医一同入内。太医捏了捏慕容瑾的脉搏,松了一口气道:“殿下没有什么大碍,只是受了风寒,又一时气血攻心,我会开一些驱寒安神的药,你每日送与殿下服用便可。”东显道了声“是”,便将太医送出了宫院。再回来时,慕容瑾已经穿好了衣裳在房中踱步。
东显大惊,正欲将慕容瑾扶到榻上休息,却听见其冷冷道:“我且问你,你可知国内近来发生了何事,母后又为何会殉国?”
慕容瑾语气凛冽,东显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背上直冒冷汗:“回殿下,奴才不知。”东显微微抬头,正对上慕容瑾深若寒潭的眸子,又将头深深埋下。好在慕容瑾也不恼,只是轻叹一声便往外走去,走时丢下一句“起来罢”。
东显起身,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,看着那个负手离去的背影,不禁觉得陌生起来。为什么,有些看不真切了呢?
哪里看得真切呢?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。
黑色吞没了天边的最后一点白光,天上没有月亮,也没有星子。夜幕落,华灯上。
慕容瑾走到栖梧宫外,听着里面哀声一片,本已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。是恐惧、害怕,还是不愿意接受?他也不知道。他看着院内被素绢缠绕的枯枝,青铜灯盏上排排列列吹不灭的白色玉烛,心里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汩汩淌出怎么也止不住。然后有人用一大把冰雪寒霜把伤口塞满,冰雪把伤口冻住了,把心也冻住了,不会流血了,也不会痛了。
慕容瑾眼神空洞,仿若漆黑如墨的夜,他步步后退,直到背脊贴到冰冷的宫墙,清晰的寒意传遍全身。然后奋力地朝某个方向跑去。
“殿下——”他听见玉笙的喊声,夹着哭音,有些沙哑。
他没有理会,没有回头,锦鞋把积雪压实,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。一阵风吹来灌满了他白色的衣袍,猎猎作响。不知跑过了几座宫殿楼阁,不知穿过了几重宫门。慕容瑾双膝一软,终于瘫倒在地。他翻了个身,面朝夜空,闭着眼睛,感受着雪花融化的冰凉触感。淡淡的梅香和冰寒之息萦绕在鼻尖,久久不散。
“殿下。”东显跪在地上,把头深深埋下,声音带着一丝哀求。
慕容瑾睁开眼睛,艰难地支撑着起来,淡淡吐出几个字:“把我的剑拿来。”
东显身子一震,惊呼道:“殿下——”
“把我的剑拿来。”慕容瑾重复了一遍,语气沉冷了几分。
东显只得应下: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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