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俩妇人认不出贺乙,可曾浅浅不能呀,她一走近便将来人的脸瞧得一清二楚。贺乙的脸算是俊的,这她倒是知道,像极了他那个死人爹,但他何时有如此端严之相了,真真是怪咯,难不成病一回,性子也能变喽?
曾浅浅顾着惊讶,没注意到贺乙的错认之言,只见她顿然止步,再慢慢朝前走去,开口道:“诶哟,这不是咱乙郎嘛!病好全了没有?咋回来前也不让徐蓬先来知会一声,好让你大伯去接你呀?可怜见的,驮这么多物什累坏了吧!”说罢掏出帕子遮住口鼻,往后稍退半步,语气举止尽显嫌弃。
此人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,是原身记忆里最大的阴影之一,贺乙能瞧不出她是何人吗?显然此人才是他大伯娘,方才是认错人了。这大伯娘在外人面前也不兴得做做样子,可想而知原身在家里的地位之低。至于她提及的徐蓬,贺乙猜测多半是徐猎户的名字,她这番言便是在不满他先前让徐猎户送阿嬷回家一事,恐是觉得落了他们面子。
贺乙平着嘴角,眼底涌上寒意,但须臾便压了下去,转而虚弱道:“多得大伯娘费心了,小侄病已然大好,里长特意与我说,今日宜下山归家。小侄这便归心似箭赶忙回家里来了……可我走得累了,又站得累了,才瞧着颜色不好。大伯娘,可让我先行进屋么?”
“噗—”一旁的张牡丹没禁住笑了出来,但意识到被刺的是自己姊妹后,又急忙抿住了嘴,不好堂而皇之。
“……”好一个牙尖嘴利的,是讽刺她不让他进屋么?大伯娘额角跳脉,气得不轻,但来不及深究贺乙为何变化如此之大,这周围人还都看着呢,她只能道:“行,快进来吧!这你的家,还用大伯娘允了你才敢进么?真折煞我也,快歇歇,东西先置一旁。”
然后喊当帮工的妇人去给贺乙卸背上的物什,以及去倒碗水来,似是周到地安排下去。
贺乙婉拒了陌生妇人的帮忙,略显不雅地蹲身下去,终于将背篓和重重的冬被子卸下。肩脖皆酸痛得很,贺乙便在那旋了旋肩关节,又掰了掰指骨,发出瘆人的“咔咔”声,将旁边几人俱吓得不轻。
三间七界的堂屋,模样与记忆中大为不同。因为大伯一家准备迁往镇上,这房子里的花草盆栽都带不走,卖又卖不掉,而若留置空屋,一旦腐败,便会影响风水,是以聘人来将这些植物都清除掉,盆也要移走。
贺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下,待妇人们重新开始打扫,他才踱回桌前,在条凳上坐下,端碗喝水。
而大伯娘用送客做由头,同张牡丹不知躲何处闲话去了。
至于他那个便宜大伯和小人堂弟是否在屋里,他无从得知。他们的厢房在东侧,他不想涉足。
喝完水,贺乙留意到堂屋正中墙面上置着神龛,与记忆中一样,那处正放着阿爷的灵牌。可转念一想,不对,不该一样,阿嬷的灵牌呢?
莫非这个朝代不得放女祖宗的灵牌在此?贺乙搜寻着记忆,发现母家堂屋的神龛里,有他娘的祖母的牌子。
“……”贺乙深深地拧起了眉头,冷捩了东厢房一眼。
他没吃早饭便下了山,到现下才回到,此时已是正午,贺乙感觉又累又饿,胃酸不住地往上反,一阵一阵的,好生难受。由于村里人多是不食午饭的,甚至都没有午饭这一概念,他这时候回来,饭是蹭不上的。但饿得紧了,贺乙还是打算走去东厨瞧瞧,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。
谁知进东厨后一瞧,发现笼屉里、锅里、灶头上,没有一丝食物的踪迹,连挂梁上的干物、坛子里的腌菜一类的,也所剩无几。
唯一找到的仅有米缸子,但糙米他本就有。饿是真的饿,累也是真的累。要让他折腾顿午饭出来,那他宁愿多灌两碗水回去睡觉得了。
贺乙无奈地再瞅了圈,可惜是真没什么能即刻吃上的,最终还是走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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