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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论是正德帝还是御书房中伺候的一众人,个个好像眼也瞎了耳也聋了鼻子也闻不见味儿了,对眼前凝固的身影,熟视无睹浑然不觉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殿内的光影悄无声息地挪移了几分。跪着的人,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终于,正德帝批完最后一本,将朱笔轻轻搁在笔山上,满意地舒了口气,端起手边的茶盏,这才好像不经意间,将目光投向下方,一声恍然的轻笑:“朕竟忘了爱卿在此。”
“爱卿平身吧,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关切,“跪了这许久,腿怕是都麻了。德俭,给宫大人看座。”
宫瑶依言谢恩起身,膝盖处传来针刺般的酸麻,让她身形微晃,但她立刻稳住了,并未去碰太监搬来的绣墩,依旧垂首肃立,装装地说:“臣不敢,陛下面前,没有臣的座位。”
叠的,怎么这就变成爱卿了,这死皇帝是有多少爱卿。
正德帝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推拒,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,才悠悠开口:“崔卿是朕的股肱之臣,为国事操劳,朕心甚慰。让他新婚燕尔便远赴边关督军,实是朕的无奈之举。你……不会因此怨怪朕吧?”他话语微顿,语气里掺入几分促狭,“你们二人成婚之时,朕不便亲临,想来闺阁之内,应是琴瑟和鸣,鱼水相得?”
御书房内沉静的空气凝滞了一瞬,连袅袅的熏香都停止了流动。侍立的太监宫女们眼观鼻,鼻观心,一个个像泥塑木雕。
宫瑶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,胃里隐隐有些翻腾,她指尖在官袍袖中微微蜷缩。
她原以为,正德帝再差劲,也是居于九重,俯瞰众生,心思在社稷江山,权谋经纬,总该是超脱俗世男人的猥琐趣味。
可此刻。
男人就是男人,纵然是九五之尊,剥开那身龙袍,内里也是男人。
她又想起崔玦,这样看来,男人有时候还是剁掉的好,没有精虫就不会精虫上脑。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翻涌,声音依旧平稳,听不出丝毫波澜:“劳陛下挂心。臣与拙夫,谨守本分,不敢因私废公。”她将话题生硬地扭回公事,“陛下召见,想必是为各处账册印信。”
正德帝愣了愣,他没想到宫瑶这么上道,一点儿不带反抗的,崔玦咋想的,当初郑重请旨,言说让宫瑶暂代其职,他还当是怎样一个角色,却原来只是个如此轻易就拱手让出权柄的蠢货?他都想替崔玦不值,多年苦心经营,竟托付于这样的妇人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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