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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云龙、刘慧娘、刘麟、欧阳寿通、白瓦尔罕一齐聚集水军,收了铁网及水中炮位,捆了阮小五、阮小七并众贼,投大营来。天彪大喜,慰劳诸人,教寿通在营中将息。那阮小二已解往青州,今将阮小五、阮小七也解往青州,一同监禁。刘慧娘问起攻围情形,天彪道:“这厮真个刁猾,前日傅将军想得一飞梯之法,昨日闻将军想得一地雷之法,都几乎着手,却吃那厮堵御住了。”慧娘道:“媳妇倒想得一破城之法。”天彪问何法,慧娘道:“媳妇连日看得汶河形势,较莱芜高下悬殊,不如用决水灌城之法:只须将汶河下流壅住,又将通莱闸的闸眼尽行闭塞,这里便将汶河上流堤岸掘开,汶水下泻,此城顷刻变成巨浸矣。”天彪称善,传令各军先行预备小杉板船、蜈蚣梭船等一应船只。到了下昼,便传令下流筑堰闭闸,上流开堤放水。官军已先登船上,只听得汶河上流水声如雷转车鸣,从缺堤处汹汹而来,一夜水声不绝。比及黎明,水势浩大,漫山遍野,一望汪洋。那莱芜城已如碗子般浸在巨海之中,只留着城楼雉堞,尺余城墙,尚未浸没。官军驾着船只,摆齐行伍,飞掉竞渡,直抵城边,城上军心大乱。傅玉飞身登城,官军一齐呐喊杀上。孟康手无所措,被傅玉一枪刺中心窝,撅向水里去了。闻达早已提刀上城,遇着陶宗旺。宗旺迎斗,不数合,被闻达一刀挥为两段。此时众将兵士,尽皆登城,呼喊杀贼之声,震天盈地,云龙、凤会已杀入城中。鲍旭无计可走,急与身边兵卒数人,夺得小杉板船一只,驾橹飞逃。不防遇着刘麟,率领十数只小船巡哨过来,将他团团围定,连船带人捉拿去了。莱芜已破,朱武在城中一无帮手,任你神机活泼,到此瓮中捉鳖,吃云龙叱众拿下。
天彪统大军一齐入城,差欧阳寿通至下流督开通莱闸,掘通汶河上堰;差刘麟至上流堵筑堤防,城内出榜安民,不日水势退尽。天彪委差官押解朱武、鲍旭往青州府监禁,这里在城中开设庆贺筵宴,众将无不尽欢。天彪命众军休养了三日,便命傅玉、闻达领兵二万,乘锐进攻泰安,并知会毕应元协力攻击秦封。傅玉、闻达领令去了。事涉凑巧,傅总管兵临泰安之日,正毕知府计袭秦封之时。
话分两头,先说毕应元定什么计策袭秦封山。原来秦封山上系武松、呼延绰、施恩把守,与毕应元相拒,已非一日。这日闻得莱芜已失,众人皆惊。呼延绰陡然动念,暗想道:“不好了,我当初只因不忍一时之忿,杀死长官,无地自容,为此投奔梁山。今官军如此利害,山寨危亡在即,我一身铜筋铁骨,死而无名,真不值也。”想了一回,便与武松说明要去劫寨,便领精骑二百名下山去了。
且说毕应元正在帐中,忽营门小校进来报说:“有贼兵百余人,叩营而来,为首一将要见相公。”毕应元道:“来者作何装束?”小校道:“他全装披挂,约有头二百兵卒相从。”毕应元道:“奇了!”踌躇了一回,便差一员将官出营答道:“来将如欲入营取事,本营防守严密,无可下手;如欲营外厮杀,即当遣将相应;如别无他意,便请入营相见。”呼延绰道:“有话相告,并无歹意。”那将官道:“既如此,请从骑暂住营外,将军入营相见。”呼延绰随将官入营,到了帐前,一见毕应元,纳头便拜。毕应元扶起一看,道:“原来是呼延将军,来此何干?”呼延绰道:“请退左右。”应元道:“左右尽是机密之人,将军有话但说不妨。”呼延绰道:“罪人呼延绰,不合胸无主见,失身从贼,自悔无及。惟求相公开一线之恩,予以赎罪之路,呼延绰愿领部骑为大军向导,趋入秦封。相公建立大功,呼延绰亦藉以赎罪,伏望俯准,不胜万幸。”
应元听了大疑,便道:“我方才定了一计,要袭秦封,只因制造梁山衣甲不能相似,为此迟疑。今将军来此,真是天赐成功也。但应元尚有一言,将军休要见怪:云统制忠厚待人,不以负心教天下,所以马元、皇甫雄准降赎罪之后,现在一为登州防御,一为莱州防御,却从不调他从征梁山。今将军既一心归诚,云统制无不容纳,只是返攻梁山之举,云统制必在所不许。今应元进攻秦封,自有向导,但请借将军及从骑之衣甲,便可集事。事成之后,仍为将军请头功,断不侵冒。将军若谓我疑忌,应元愿单骑从将军巡游一转,以示不疑之意。”呼延绰愕然道:“呼延绰今日归降,实出至诚,一惟相公所命。”说罢,便将盔甲弓刀一齐卸下。应元忙取副袍服,亲手与他披了。呼延绰招呼那二百从骑尽行进营,输纳衣甲。众人错愕,不知所为,本将吩咐,怎好不依,都纷纷的献上衣甲,一齐归降。应元便命开筵接待呼延绰,又将呼延绰从骑按名派散各营,酒食款待。帐中命孔厚陪呼延绰饮酒,自己便退入后帐,传庞毅、唐猛授了密计,带了梁山衣甲,即刻向秦封山去了。应元却仍出帐前,与孔厚同陪呼延绰饮酒闲谈。不题。
且说武松自呼延绰领兵下山,等了一个更次,不见回来,心中十分疑惑,正欲差人下去打听。忽听得营后蓦地一片声喧嚷道:“老虎来了!”武松道:“山中有虎,亦未可知。”急忙拿起棍子,赶向后营。只听左营、右营一片声都叫有虎,武松方识得并没有虎,大叫道:“谁人造此谣言,拿来立斩!”言未毕,各营一齐火起,一片喊杀之声,遍满山谷。武松急赶到中营,只见施恩已扶创出来。武松急赶上去,忽营旁闪出一员白发老将,将施恩一刀砍死。武松大怒,提短棍直打过去,道:“造谣言的一定是你。”只听背后霹雳般一声大吼道:“造甚谣言,现有虎在此!”武松急回头,只见一个大汉从营后跳将出来,那白发老将已不见了。武松急搦住那双问:“你是何人?”那人道:“你莫慌,我姓唐。豹子乃是虎中王,你打老虎我打豹,算来还是我逞强。”武松道,“休得胡言,且打死你再说。”便轮手中棍子直取唐猛,唐猛挺手中朴刀直取武松。两人正在狠斗,忽唐猛背后杀出无数披梁山衣甲的人,手执明刀,一刀一个,将梁山兵杀死。武松大惊,情知坏事,大吼一声,逃出营外。唐猛步快,早已追出营外。此时贼营兵马惊乱无纪,不上一个时辰,被官军杀死的杀死,赶散的赶散,一片营房,早被大火烧成白地。唐猛与武松已斗了一百四十余合。各官兵蜂拥上前,打个圈子,四边呐喊,中间一片空地,只留唐猛、武松奋呼厮并。武松一心要打杀唐猛,使出那平生天字第一号的神力,将一条铁棍左右上下横扫过去。唐猛也起了斗心,使尽神力,紧紧逼住,毫不相让。两个在圈子里一来一往,一去一还,又并了一百五十余合。
庞毅已领兵杀尽贼人,在圈子边看够多时,更耐不得,提刀上前,大叫:“唐将军且住,待老夫来斩这贼人。”唐猛托地跳开,庞毅直取武松。武松见换了个新手,却也心惊,只是不甘心退让,便振刷精神,与庞毅奋力厮并了一百余合。天已大明,武松暗想:“这二人真利害,只好由他夺了山去。”便虚架一棍,撇了庞毅,一抹地打出重围,落荒而走。唐猛大叫道:“庞将军,再烦你指引路径,该往何路追去?”庞毅道,“他走的是小路,唐将军向谷口杀出,管邀得他着。”唐猛应声飞步去了。
武松逃到山下,方将坐坐略定喘息,只听林子里狂笑一声道:“俺唐猛等候已久,再战三百合去。”武松大怒,托地跳起便斗,觉得已有些痠软,幸亏唐猛力气也乏。两人又斗了动百合,不分胜负。那庞毅在秦封山,已接应毕应元、孔厚等上了山,便单刀匹马追上来。追着了武松,便替唐猛来斗武松,斗到四十余合,武松真个挡不住,只得走了。唐猛那里肯歇,只顾追去。恰好前面一彪大队人马拦住去路,风飘旗号,正是马陉镇,方知傅玉、闻达领大兵到来。傅玉见唐猛、庞毅共追武松,便叫闻达前去替他们厮杀,叫那庞唐二人一齐上来,问了缘由。傅玉方知三更时分,毕应元已克复秦封,大喜。忽然看看日景已有已牌时分,便道:“你们三更夺他秦封,为何此刻不见泰安贼兵出来,想泰安城必然有变。你们二人都辛苦了,权且将息,让闻将军斩这贼将。我当统大军,急趋泰安也。”说罢,便领大军向泰安城去了。
这里闻达斗武松,又是五十余合。武松手里只有几路架隔遮拦,端的支持不住,仰天叹道:“我武二一生正直,不料今日如此死法。”说罢,天上忽起了一阵怪风,尘上障天,武松方得乘机逃脱。闻达失了武松,只得与唐猛、庞毅同趋泰安城去。傅玉大军也到了泰安城下。那知泰安竟剩空城,贼兵早已尽行遁去了。傅玉、闻达等一齐惊讶,陆续差人入城细细探看,果然没有半个贼兵。傅玉道:“既如此,一定是此贼遁去了。”便领大军进了泰安城。毕应元、孔厚带领呼延绰也进泰安城来。傅王将收复泰安一事报知天彪,天彪闻报大喜。当时天彪在莱芜城,傅玉在泰安城,各自办理善后事宜,一面表奏朝廷,一面申报都省。一方巨害荡平,诸将无不欢喜。刘麟辞天彪回兖州,唐猛便留青州。各将恭候圣旨,按下慢表。
看官,你道宋江为何弃了泰安遁去?原来宋江自遣三阮救援莱芜,续闻阮小二被擒,急得无计可施,只得遣樊瑞去助他作法。谁知樊瑞到了河边,作了连日的雾,毫不济事,阮小五、阮小七仍然被擒。樊瑞逃回泰安,诉说此事,宋江方知天意难回。不数日,那莱芜失陷之信,官军乘势来攻泰安之信,并毕应元攻破秦封山,武松不知去向之信,陆续而来。宋江对众人道:“不好了,军师叫我严守三城,今已仅存泰安,我看孤城苦守,前后无援,何苦在此束手待毙,我决意弃城而去了。”说罢,放声大哭。众人无言可慰,相对了痛哭一场,趁天色未明,立刻收拾起来,一齐弃城遁去。计点人马,尚有四万,头领只得六人,乃是公孙胜、鲁智深、朱贵、樊瑞、项充、李衮,一同督众而行。行至申末西初,已走得六十余里,且喜无官军追来,一行人马陆续前行。忽后队报称有三骑马飞速追来。宋江吃了一惊,忙问何人,原来是自己的伏路探兵,宋江弃泰安时,一时慌急,不及招呼收拾,所以遗落在后。宋江忙唤到面前,问有甚事。探兵道:“小人方才在拔松山,见武头领独自一人,执棍挺腰,怒目圆睁,踞坐石上。小人们呼他,只是不应。小人们又不敢惊动他,特来通报。”宋江叫苦道:“武兄弟怎地这般胆大,这拔松山在泰安东南,我此刻已西行六十余里,如何回去叫得他来?”想了一回道:“有了,我们现有四万人马,不如转去攻围泰安。一俟招呼着武兄弟同来,便仍旧退兵。”算计已定,便立刻掉转马头,直向泰安。
次日到了城下,一面教公孙胜攻城,自己带兵二百名同那三个探子绕到拔松山来寻武松。只见三个探子一齐叫道:“奇了!武头领为何还是这般坐在这里?”宋江一看,只见他挺棍怒目,威风凛凛。宋江叫他几声,只是不应,近前向他脸上一按,冷如凝冰,方知他早已亡了。宋江放声大哭,众人都痛哭了一场,就近市棺盛殓,就于拔松山掘土安葬。
次日,宋江会了公孙胜,拔队起行。城内傅玉、闻达、庞毅、唐猛领兵掩杀出来,宋江兵马都无斗志。官兵个个忿怒,一场纵击,被官兵斩获无数。宋江领兵飞逃,那些兵马乘势逃亡溃散。宋江严行约束,不能禁止,众兵只顾自己逃命。等到追兵已远,喘息方定,计点人马,已溃散了三万,仅剩一万了。计点头领,失了朱贵一名。原来朱贵当兵溃之时,坐马受伤,步行落后,吃傅玉快马追上,手到擒拿。审系贼目,便发青州府监禁。宋江也无言可发,只得与公孙胜、鲁达、樊瑞、项充、李衮,带领那尚未溃散的一万兵马,飞速前行,端的风霜雨露,饥渴奔劳。不日到了永安山,正是兖州地界,只听得山上一声号炮响亮,一派兖州官军旗号,声声叫:“休放这瞎贼!”宋江吓得魂飞魄散。正是:狱囚遇赦重回禁,病客逢医再上床。不知宋江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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