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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薄的水层在桌面上飞速蔓延,如镜面般反映着桌上宫灯的光。
陈则铭静静看着这一切,并没什么表情。
他既不心急,也不心慌,夜长得很。
萧定似乎穷极无聊,提起筷子在那酒液中沾了一沾。
倒映的一片明亮被骤然点破,光鳞一圈圈荡开,他突然地嗤笑出声,“魏王以为杀了我就能自保了?”
陈则铭不做声,直到那点点金色涟漪平息,方漫不经心地应道:“……这种事情谁知道呢,或许吧。”
萧定见他左右总是撩拨不起,心下才真正觉出些骇然起来。
萧定近来常觉体寒不适,四肢冰凉,到了晚间便冷到睡不着,睡着了也能半夜咳醒。
这症状现得突然,他是中过毒吃过亏的人,于是对突如其来的身体变化总特别留神,几乎立刻是生了疑。
仔细追溯,萧定将疑心放在了陈则铭身上,那次对酌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奇怪。
而陈则铭再度来探,则应证了这份质疑。
萧谨离京之际,杜进澹严密防范之下,陈则铭还是轻轻松松地进出宫闱。这其中没点不可告人的交易,单单一个失势的魏王怎么做得到?
萧定心中又惊又怒,这样多年了,跌宕起伏之后,他终于确信陈则铭是不可能杀他的了,为什么转眼这个结论就是错的呢。
为什么自己总是信错?
他心中如有火苗在舔舐,脑中却异常地冷静。
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,但萧定估摸得到陈则铭上次没能毒杀自己,不会是因为分量不足。
他留了自己一次,便可以留第二次。
……全看自己怎么打动他。
萧定一方面异常地屈辱,他的生死居然系于陈则铭一人的心念辗转之间了,这表明自己的生命对很多人而言已经毫无价值,哪怕是萧谨也不再需要他来维系那份仁义之名。
但另一方面他前所未有的镇定,往往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,前提是保住这条命。
所以屈辱这种东西是可以放弃的,你需要镇定。
只有你自己还很驽定的时候,才可能说服对方,才能讨价还价,才动之以情,晓之以利。
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已经手足无措的人。
有时候人的许诺是否能取信于人,完全取决于你自身的态度。
而谈话是需要技巧的,萧定信奉的从来是先声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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